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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酒

    他是睡舒服了,可惜郑玉成还得收拾这一堆烂摊子。沙发是真皮的还好清理,衣服他也没脸送去干洗,干脆就不要了。最后把缪嘉宝抱进房间。这人比他想象中要长,歪歪扭扭地站着时,大概到他脑袋一半。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又只有一百多斤,虽然看着没有特别瘦,不过那副骨架却是十分精巧。

    郑玉成今天休息,白日宣淫了一番,也无事可做了,干脆到书房看书。这一看就到了日落西山,房门才轻微地响了两声。

    “进来。”

    缪嘉宝站在门口,又摆出那副毫无情绪的人偶模样——郑玉成其实挺佩服他的自我修复能力。

    “我饿了。”

    十分钟后,郑玉成换了身休闲装站在客厅。缪嘉宝还是那身睡衣,坐在沙发上。

    “你就这么出门?”

    “不行吗?”

    虽说披个麻袋都无损他的美貌,郑玉成还是把人薅到房间,亲自搭了一身衣服。缪嘉宝不情不愿地换了,脱裤子的时候,那条睡裤里居然还是真空的。

    这人说讲究也不讲究的,出门连条内裤都不穿,到了餐桌上倒开始嘴挑。全市前三的餐厅,还是托人才约到位置。前菜还没上齐,缪嘉宝就把餐具放下了。

    “不合口?”

    “难吃。”

    郑玉成看了他一会,确定不是主动找茬之后,问:“那你要吃什么?”

    “换一家。”

    这点钱他还是有的,倒没什么意见。一边的应侍却开始冒汗了,阻劝道:“您有什么意见,可以和我们主厨提,我这就通知他过来。”

    “我没意见。”

    缪嘉宝还是没什么表情,他人不耐烦,声音也大了些。郑玉成撑着手,心想这是不是自己给惯得。他发现缪嘉宝有时候很能刁难人,也不好说是脾气……更像一种习惯。生活中稍微复杂一点的事,他就烦得直皱眉毛。

    这一番闹腾也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哟,这不是郑总吗?”

    不知从哪杀出一个装模作样的路人。郑玉成认人极快,马上反应过来,也假笑着说:“刘老板,好巧啊。”

    两个丝毫不熟的人寒暄了两句,果不其然,刘老板还有饭局,邀请他去雅间一叙。

    郑玉成不想下了班还搞业务,正想着理由推拒时,刘老板又一眼看见了缪嘉宝。

    “这位是……不给介绍一下?”

    “我朋友。”郑玉成皮笑肉不笑地说。

    “哦,朋友。这气质不一般啊,是演艺明星吧。”

    刘老板也是个好色的,此刻就像饿狼见了肉骨头,两眼放光的走上前去跟人握手。只是他伸出的手在空气中悬了半天,这小美人就跟座冰山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坐着连眼皮都不带抬。

    空气静得都快凝结了,郑玉成只好圆场道:“刚这有点误会。”

    “误会啊。”刘老板笑笑,站直身子,突然抬手“啪啪”给了那服务生两耳光,骂道:“你怎么服务的,叫你们老板出来!”

    那服务生看起来也才二十出头,挨了这两下,眼眶立马就红了,还要弓着腰不停道歉。

    缪嘉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这个陌生的中年人,有些困惑地皱起了眉。

    “这大厅嘈杂,服务也不上档次,还是请两位跟我去雅间坐坐?”

    这下郑玉成也推脱不开了,只能扯着嘴角往里走。

    通往包厢的路上,缪嘉宝还在说:“我不想吃这的菜。”

    郑玉成看了他一眼,觉得又可气又可怜。压低声音说:“这世界上可不是什么都由着你,人姑娘刚那是替你挨了两巴掌,你就收敛点吧。”

    姓刘的在嘉宝那碰一鼻子灰,又不敢伤了他的人,才会拿小服务员撒气。郑玉成知道嘉宝肯定不懂其中关联,但他非要把这道理说给他听。缪嘉宝听后,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咬住嘴唇不说话了。

    刘老板走在前头,回过身看他俩紧靠在一起,“嘿嘿”笑了两声,打开门道:“请吧。”

    一进屋,尽是老熟人。还有没见过的年轻面孔,有男有女,大概是作陪的。几个老狐狸见到他,都只是稍微惊讶一下,可目光往旁边一移,立马就挪不开了。

    这场景让郑玉成想起了他在美国的时候,有几次去给那些名媛聚会当人肉背景。那些女人也是谁一进来,就盯着她的包包鞋子,见到比自己的贵的,立马就像被吸住了魂似的。

    此刻,也有几个打过交道的熟人,向他投来了艳羡的目光。郑玉成一时说不清什么感受,他是享受虚荣的,但没想到自己拼了小半辈子,最让人眼红的,居然是缪嘉宝这只名牌包。

    “小郑,好巧啊。哎呦,还带了伴,不介绍一下?”

    又是七嘴八舌一通奉承,郑玉成说:“这是我朋友。”

    “叫什么名字?”

    他还没说话,嘉宝便接道:“林小宝。”

    对面的中年人冲他举了举杯子,笑道:“名如其人,一样可爱。”

    郑玉成反应过来,说:“他不能喝,我代他。”

    那人含笑看着他,也不发一语。

    郑玉成又说:“不好意思,让您扫兴了,他是真不能喝……我自罚三杯吧。”

    说着,他还真喝了三杯净的。就这么你来我往,上桌屁股都还没坐热,满桌人已经轮番敬了一遍。有个实习生模样的男生还一直跑前跑后地帮人添酒,也不知受了谁指使,郑玉成的酒杯,每回都是加满。

    他再海量,也挨不住这么灌,只能半真半假地装着醉,连连推拒。其他人看他这样,心里都有数——再灌下去,小心翻脸。但缪嘉宝却是个实在人,以为他真醉了。那实习生再来倒酒时,他直接把杯子一抢,说:“谁让你倒的,他不喝了。”

    这么一闹,场面顿时冷了下来。那小伙本还想装没听见,可惜注意这边的人太多,此刻更是都等着热闹看,甚至连自己的杯子都放下了。

    坐上位的中年人说:“小郑,你朋友不太懂规矩啊。”

    郑玉成这才发觉,他带着嘉宝,跟绑着一定时炸弹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定时炸弹还有个时间限制,缪嘉宝却是莫名其妙的就着了。桌上火力一变,都对着他劝起酒来。

    “这酒都倒上了,不能浪费啊。郑总不喝了,你替他喝两杯?”

    郑玉成听了这话,立马拿起杯子往嘴里倒。谁知酒还未入喉,缪嘉宝突然凑过来,掰着他的下巴,对嘴接过了这一口。

    被他那条软舌一扫,估计任何人都会有点神魂颠倒。郑玉成居然也就由着他在自己唇上吮吻。一口酒,两个人咽了,分开时还拉着一条银丝。嘉宝舔舔唇,嘴角几道晶亮液体,顺着下巴一直淌进了颈窝。

    他是不是有一种把任何事情都变得情色非凡的天份,这古怪想法在郑玉成脑中一闪而过。

    倒酒的男孩脸红到了脖子根,那几个纵情酒色的老男人,更是看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郑玉成按住他的肩,哑声说:“你发什么疯?”

    “谁发疯啊。”要不是被制着,缪嘉宝的声音保证让整个包厢听到。“你喝醉了。”

    “我……”郑玉成深吸一口气,才说:“我没醉……行,是我事先没跟你说,你就乖乖坐着,别出声,也别发浪,很难吗?”

    “我做什么了?”

    郑玉成确实有几分醉意,紧盯着那双无辜的美眸道:“你他妈的是不是想被这桌上的人全上一遍?”

    缪嘉宝平时常被他吓得一愣一愣,但今天发生的事,实在有太多超出他的理解范围,导致他在困惑中也有些情绪上来了。环视一周,回呛道:“也不是没有过。”

    他话还没说完,郑玉成的手已经放在了他脖子上,几乎下一秒就要掐下去。

    从旁观者的视角,大概以为他们还在调情。但缪嘉宝感受到他指尖的颤抖,顿时僵直了身体。

    “你能不能……”郑玉成咬牙切齿地说,“能不能在乎一点?”

    “……在乎什么?”缪嘉宝眼眶也红了,他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算了……你,就当是在乎一下我,我为了把你弄出来,喝的酒,比今天这桌上的十倍还多。”

    缪嘉宝沉默了一会,才说:“你没有把我弄出来,我现在做的事,和在会所没什么不一样。”

    如果之前的话是杀人,这话就是诛心了。郑玉成听了之后,第一时间感受到的居然不是痛,而是荒诞——他怎么会对这样一个人,三番五次的抱有幻想?他深深地怀疑,就算二人的身价发生了倒转,可能在缪嘉宝心里,自己还是连条狗都不如。狗对你摇摇尾巴,也要喂点食吧,他又得到了什么?

    这个没心没肺的小玩意儿,怎么就让他着了魔?郑玉成看着他,突然感到很迷茫。茫然中,他说:“如果我不是包养你,我是跟你谈恋爱呢?”

    恋爱这个词,在缪嘉宝的生命里,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但以他的思考模式,他和郑玉成肯定是不合适——郑玉成懂的,他全都不懂。自己偶尔做了什么,还老惹得他生气。因此缪嘉宝说:“我不要。”

    “好、好!”令人窒息的沉默后,郑玉成一连说了两个好字,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他直起身,看了一眼自己的杯子,居然还该死的空着。

    缪嘉宝顿感气氛不妙,小声说:“我要去厕所。”

    包间里就有洗手间,郑玉成挥挥手,让他去了。

    等他离开后,一人说:“小郑,你这个朋友真有意思,下次我要是请你,可得把他带上。”

    另一人又说:“郑总真是广交好友、艳福不浅,这识人的本事,我们上哪里学去呢?”

    更有人喝得醉醺醺,直接站起来道:“我也去小解一下,祝各位尽兴啊。”

    “尽兴”二字真是说对了。之前的几个年轻女孩,此刻都坐在某截大腿上。喝酒也从从杯子喝,改成从别人嘴里喝了。

    就在这酒池肉林,纵情声色的靡靡气氛下,洗手间里却传来一声惊叫。

    郑玉成听见了,对面那中年男人也听见了,喜笑颜开地站起来道:“我去看看,是不是摔着了。乖女,照顾一下郑总。”

    说着,他原先抱着的那个女孩,就扭腰摆胯地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郑玉成腿上。

    这也是他们通常的玩法,换情人。你玩玩我的,我玩玩你的,美名其曰促进感情。这女孩姿色也属上佳,拿出去起码是小网红级别。坐下了,就开始给他布菜,手还不老实,老摸些不该摸的地方。

    她这套对男人向来有用,只是这位年轻的“郑总”一直冷着个脸,不声不响的,也不接她喂的东西。

    郑玉成当然没心思吃东西,他听着洗手间那边的动静。嘉宝只喊了一声,就安静了。也是,他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哪里会作挣扎呢。只要有根棒子捅进去了,这荡妇还管是谁的?

    “起开。”

    女孩一愣,赶紧从他身上下去了。

    郑玉成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路过茶几时,还顺了个厚实的烟灰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