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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足解了

    唐俊生此时如坐针毡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餐桌上放着的报纸,他很庆幸白兆东是等吃完饭了才把报纸拿出来给他看,不然他哪会有胃口吃半口?

    白兆东用餐巾擦了擦嘴,沉声说:“之后的文章我已经找人写好了,不出几日你必然会在文学界打出名号,到时候再把唐文山的名头一放出来,你定会炙手可热。”

    唐俊生看着报纸上以他为作者的偏激言论,他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开口说道:“岳父,这言论…  ”

    白兆东自然知道这些言论和他们唐家一贯的行事作风不符,可他要的是他在短时间积起名头。既然唐俊生已经花名在外了,不如就趁势“哗众取宠”一下造势,之后再发新文也会有关注度。白兆东深深看了他一眼:“教育部综合规划司有一个空缺的职位,不比黄英树那文化发展司差,你过去当个主管,做得好再提上来做个司长也未尝不可。”

    唐俊生皱皱眉,他再傻也知道了白兆东是想借势,把他打造成能为他所用的一柄笔杆子。这炳笔杆如今比不上唐文山,可之后就不一定了。这篇文章,通篇以男女关系为主,以小见大地斥责社会上的守旧风气,实有崇洋媚外的嫌疑。他心里虽然对白兆东所为感到愤愤,但是他现在没有权势,胳膊拧不过大腿,思量之间舒展了一下眉眼:“小婿劳烦岳父操心,不甚感激。之后若是能有用得上小婿的地方,烦请岳父不吝赐教。”

    白兆东倒是没想到他上道的这么快,又好生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男人眉目英挺,眼神里毫无抗拒退缩之意,倒是不比唐文山差的模样。白兆东心里满意,面色也和缓许多,和他又多说两句就回了书房。

    不知是因为唐俊生的顺从还是家里两周来的相安无事,白兆东第二日就回了公共租界的宅子里去了。白玉落得清闲,一大早就请了安妮卡和何嘉韵过来吃茶。

    安妮卡是个英国烟商的女儿,父母在清末就来了上海,所以安妮卡虽然生得金发碧眼,但却说了口地道的上海话。何嘉韵的家世比不过这两位,不过是家里几代当官,又之前与白玉一同长大,几人这才玩在了一起。

    此时叁人坐在花园的小亭里,桌上摆着叁层各式各样的小糕点,一人一小杯咖啡,杯边还摆满了各种味道的奶精和糖精,亭外远远站着两个服侍的小丫鬟。

    安妮卡凑近白玉耳朵问她:“你当真没和他做爱?”

    白玉眼里都是厌恶之色,嘴也嘟得老高:“谁会想和个花孔雀做爱?”

    何嘉韵看着她虽然神态尽是厌恶,可面上却有可疑的晕红,她抿了一口咖啡没开口说什么。

    安妮卡讶异地张大了嘴,她今日进门的时候看过那个俊男人,这等美色在眼前,哪有不用一用的道理。她皱皱眉:“是他…硬不起来?”

    白玉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耳根处的滚烫,急忙反驳说:“硬得起来!”话毕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改口:“不是..  我管他做甚?他满脑子都是那春满阁的妓儿。”白玉看到两女相视一笑更急了,她刚刚可不是在吃醋,可又怕说多了话越描越黑。

    只听安妮卡对何嘉韵说:“阿韵,是不是有一个词叫口是心非?”

    何嘉韵捂了嘴笑起来,看着白玉气鼓鼓的样子说:“那唐文山呢?兄弟二人你到底喜欢谁?”

    白玉一听唐文山脸色更不好了,这弟兄俩没一个好人,她哼了哼说:“都不是好东西,只不过这唐俊生现在对我白家有用,不然我早休了他了。”

    白玉这大小姐是个嘴硬的,做出来了又是另一回事,就像第一次去堂子里落了红,嘴上说着没什么,回来心里还是不舒服了好多天。

    “对了,我今天早上看到你丈夫写的那篇文章了,里面说的一句话我记得清楚。‘女子嫖妓又如何’,这话一出,估计要被各大报社群嘲了。”何嘉韵说。

    安妮卡眨眨眼:“这话说得极有道理呀?白玉不是也去了吗?”安妮卡终究是受了外国人的习惯,对于男女之事还是颇为开放的。

    白玉神色有点不自然,一是这个文章本就是她父亲找人作的,二是这话题又扯回到了她身上。她虽然自诩新派,但是终究不能做到像安妮卡那样对男女之事张口就来。

    这厢几人聊天的功夫,唐俊生已经出了门。昨日他和岳父倒是达成了一致,他不能再有那些花花名头,而白兆东也解了他禁足,毕竟上班前该有的人脉还是该打通一下的。

    方圆是个老人精了,不然也不会在法租界混到个董事的位置,这厢打听到了唐俊生要去综合规划司,急急下了帖子说要在锦绣斋庆贺他鸿运当头,宴请了黄探员和几个法租界他交好的董事。有了工作之后便是不一样了,这些该交好的不该交好的人都得见,不像从前那样聚会只邀请关系好的朋友。唐俊生先是去剪了头发,买了两套新衣服,结账时看见了女士的手表,思考一二又挑选了一对手表才作罢。

    唐俊生将手表揣进怀里,一边吩咐小厮去春满阁递个出局的票子。他一边向锦绣斋赶去,一边心里惴惴不安地想芝芝会不会过来。

    唐俊生打开包厢门就看到人都已经到齐了,一个大大的圆桌,方圆坐在右手边,中间的空位显然就是给他留的,还有六七个他不认识的新面孔,坐在空位左边的黄熙见他来了当先站了起来,抱拳哈哈一笑说:“唐少爷恭喜恭喜啊!”随即其他几人也站起身来纷纷向他道贺,九人中倒是只有两人带了女伴,一人就是方圆,令人唐俊生没见过,不过想来应该也是个位高权重的人。

    方圆一一向他开始介绍起来,基本都是在法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要说方圆为何突然这么重视起唐俊生起来?还不是因为他即将上任的是综合规划司,这个司里差一点的就是管民间资源整合、新闻媒体联络、人力发展规划,官做大了后评析的都是国内外重大文化趋势,制定的方针都是按国家来算的。这个司的人、和秘书部那些管钱的人可都是各个租界争先讨好的对象。

    “俊生今日怎么不见你上次的女伴?”落座后方圆寒暄起来,显然比上次亲和了许多。这唐俊生空降成主管,过两年说不定还可以当个司长呢,方圆能有多亲和就得有多亲和。

    “我刚递了局票,说不定还在来的路上。”他打着哈哈,有点后悔没有先去春满阁给她道个歉。

    方圆摸了摸鼻头,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妙,赶紧住了嘴,朝他旁边的另一个董事递了个眼色。唐俊生这头却开始和黄熙聊起天来,忽然一夜之间窜到高位,但他还是更喜欢和相熟的人聊天。

    “黄探员最近在忙什么?”他抿了口酒,这酒甘醇,就连他平日里尝不出来酒好坏的都多喝了几口。

    黄熙笑了笑:“左右不过那些事,今天这个勾棚出了人命,明天那个巷子又死了人。总不好在饭桌上说。”

    唐俊生啧了一声叹了口气:“政局动乱,吃苦的终究是平民百姓。”

    黄熙讶然,摇摇头说:“若不是那篇报纸下写的是你的名字,我定然不信是你写的。”

    唐俊生苦笑一声,他本就不是言论偏激之人,相熟的人自然不会觉得是他写的。

    黄熙又想起什么似地附到他耳边说:“对了,我最近也有升迁的消息,以后应该不用管这些人命案子了。”

    唐俊生挑了挑眉,心知他小声说的原因一是没有定论,二是不想抢他风头,也小幅度的举了举酒杯,轻声说:“那就先恭喜黄…”他想了想探员之上是什么,却听黄熙小声补充完句子:“督察长。”

    唐俊生向后仰了仰,好家伙,这该是连跳两级了吧!

    锦绣斋是个地道的川菜馆,水煮鱼片、干烧岩鲤、东坡肘子、麻婆豆腐…  一道道的大菜接连上了桌,看着满桌的红灿灿的辣椒,唐俊生有点瘆得慌,干笑两声:“方董事吃辣?”

    方圆笑了笑:“这锦绣斋的菜看着虽辣,但是偏香,我们法租界里的常来吃,连法国人这种清口味的都吃得惯。”方圆旁边的陈董事也附和点头,支使他带来的女伴去给唐俊生布菜。唐俊生忙道不用,但陈董事执意如此便也作罢。

    那女人穿了一身修身高领毛衣裙,布菜时身子一倾,圆圆的屁股蛋就被毛衣裙绷出了诱人的形状。两周没开荤的唐俊生不禁多看了两眼,然后不自然地撇开眼神,方圆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幕。女人布菜倒是很专业,夹了肉菜必定会再夹一筷子素菜配着,一来二去竟没有了回陈董事身后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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