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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之燕燕 第8节

    张妈上下打量一番,点头笑道:“蛮好蛮好!”又看到杨玉蝉两只手上都是空的,杨玉燕手上有一条银镯子,祝颜舒左手一件翡翠镯子,右手一件金表,脖子上一条珍珠项链。

    张妈喊:“太太,该给大小姐买支表戴戴了,女孩子身上空空的不好看。”

    祝颜舒上下打量了一下杨玉蝉,脱下右手的金表递过去:“先戴着,等改日去百货公司给你买一件。”

    杨玉蝉开心的接过来戴上,嘴甜道:“谢谢妈!”

    祝颜舒一手揽着大女儿,一手牵着小女儿,笑眯眯的:“那我们这就出门了。”

    张妈道:“太太放心,有我看家,要是有客人来,我会让他们留下话来的。”

    祝颜舒点点头,一边走一边说:“要是救火局或警察局来人了,就告诉他们往日都是五号,这个月还是五号,不会晚一天,也不会早一天。别让他们进门!”

    张妈跟出去:“我晓得。”

    祝颜舒走到楼梯口又想起一件事,回头说:“要是有人来交房租,我都写在本子上了!你照着上面的数收!收完划个勾!”

    张妈站在门口应:“忘不了!”

    三人走出大门,来到街上,两边等候客人的黄包车夫立刻拖着车快步过来,殷:殷勤道:“太太,是不是要用车!我的车干净!每天都擦的!”

    “太太,坐我的车吧!稳当,不会颠着小姐的!”

    “太太……”

    祝颜舒挑了两辆看起来车干干净净,车夫也干干净净的,她带着杨玉燕坐一辆,让杨玉蝉坐一辆,上了车后,她说:“去国泰大剧院!”

    车夫连忙应道:“好的,太太!您和小姐坐好了!”

    其余没拉着活的车夫都散开,不挡着路。这两个车夫拉着车轻快的跑了起来。

    祝颜舒搂着杨玉燕,摸着她的脸蛋:“出来前擦了抹脸油了吗?今天风有点硬,小心别吹坏了脸。”

    杨玉燕:“擦了擦了。”她往后看杨玉蝉,冲她做了个鬼脸。

    祝颜舒轻轻拍了她一下:“别欺负你姐姐。”

    杨玉燕:“妈,你赞成姐姐和马天保的事吗?”

    祝颜舒轻轻叹了口气,搂着她说:“你姐要是认定了他,我也没办法。只等今天看一看那个男孩靠不靠得住了。”

    杨玉燕仍想不通金公馆跟马天保的关系。

    “他姓马,怎么住金家?”

    祝颜舒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是已经猜着了。

    只怕这马天保的父母是做下人的。

    这样的家庭会不会有什么隐忧?

    父母做下人,总不如有个正当营生。一旦主家不要了,把人赶出来,那就等于是给杨玉蝉日后的家庭增加负担。她虽有一幢楼,可也不想把亲家引到自家来住,到时不说房租收不到,万一被人当绝户啃了,她们母女三个还不够别人一口吞的。

    可要是真有那一天,她又不能硬起心肠来不管自己的女儿,让她自己去养两个白吃饭的。

    祝颜舒刚才做头时跟人聊,说起这嫁女儿的种种烦难之处,越想越心焦。

    可她如果强硬的反对,又怕女儿情热之下私奔离家,到那时生死难知,又该怎么办呢?

    左思右想找不到出路!

    祝颜舒都在心底长告佛祖上帝,希望今晚见到的马天保是个瘸腿瞎子二百五,这样她就有理由反对他们了!

    第8章 买只手表当嫁妆

    原来杨玉燕计划的是中午吃餐厅,晚上看电影。但因为马天保请客,祝颜舒说一天不能吃两顿大餐,就中午出来看电影,晚上再去吃席面。

    于是三人大中午的就赶到了国泰大剧院。剧院门口的大海报上全是周璇,海报下是一排排的花篮,上面的挽帘上写着这位绅士送,那位先生送,这位士绅送,等等,好像全城的绅士都在这里集合了。

    杨玉燕一个个花篮看过去,觉得过去两年听说的绅士也没有今天认识的多,虽然只有名字,但这里的肯定都是活着的绅士。

    杨玉蝉走过来问她:“你看什么呢?”

    杨玉燕小声说:“平时在报纸上看到的某某绅士全都是死的。”她也是来这里才发现,现在的人喜欢在报纸上刊登一些自己家的消息,某人结婚了,发一个!某人离婚了,发一个!某人生孩子了,发一个!某人去世了,亲人发一个。杨虚鹤就发过三个,他跟祝颜舒离婚发了一个,跟新妻结婚也发了一个,生了个小儿子再发一个。当时杨玉燕特别想在报纸上也发一个说杨虚鹤的女儿自杀,就跟在他生小儿子祝贺的那条消息的第二天!

    不过打了电话问报社发现还要亲自去报社,发一条消息竟然要五块钱!她既不想跑这一趟,也没有五块钱,只得罢了。

    后来渐渐接受自己就是杨虚鹤的小女儿,就不想为这种人丢人现眼了,便庆幸当时没去发消息。

    杨玉蝉连忙用手绢捂住嘴,不敢笑出声让人发现,一手轻轻的拍了下杨玉燕:“你的嘴越来越毒了,都是跟谁学的!”

    这段时间最火热的电影就是周璇演的有声电影《马路天使》了,一票难求。虽然是中午来,票也不好买。

    但祝颜舒年轻时没少看戏,后来谈恋爱时更是部部电影都没落下来。她提前打电话预约了三张票,到了以后拿了票就可以进场了。杨玉燕惊讶的发现竟然还是包厢票。

    祝颜舒坐下来以后小声说:“你们以后不许跟男生看电影!电影院太黑,会有小偷和坏人的!”

    杨玉蝉的脸蛋红红的,轻轻嗯了一声。

    杨玉燕盯着她的脸看个没完,被杨玉蝉踩了脚才移开目光。

    电影院里座无虚席。

    穿着西装的服务生还在开演前在一排排的查看。坐在二楼的杨玉燕看下面人的举动挺奇怪,问祝颜舒:“妈,他们在找什么?”

    祝颜舒:“找逃票的。等一会儿开演了会有更多逃票进来的人呢。”

    服务生们离开以后,大门关闭,灯全都灭了,音响出声,电影正式开始。

    杨玉燕意外的发现竟然没有她想的那么糟,她记得以前在中央六套看过很多红色电影,影片风格跟这个差不多。

    周璇也确实是个美人,跟她搭戏的帅哥长得也很好看,还光着膀子穿背心呢,看到周璇观众们欢呼,看到光膀子的男人,底下嗡嗡嗡一片。可见男人光胳膊在这个时代也不行。

    杨玉燕看得嘿嘿嘿笑,还问杨玉蝉:“这个男演员叫什么名字?”

    杨玉蝉连忙嘘她,她还没反应过来,祝颜舒已经瞪过来了,小声说:“你不许追这种明星!回头我带你去听戏,听过梅老板的戏你就知道什么是好的了!这种只有皮相的男人可算不得是好男人!”

    电影演到后半段,就有人溜进来了。

    在上头看到一清二楚。

    杨玉燕一低头就能看到一个个人悄悄推开一条缝就赶紧溜进来,溜进来以后就沿墙根蹲着看电影,屏幕上的光一变大,照得人影清清楚楚。

    到了后来,影厅大门都被服务生悄悄顶开一条缝,她都看到他站在门外一手收钱,一边放人。

    她对杨玉蝉说:“都快演完了还有人进来看啊。”

    杨玉蝉正看得入神,泪水涟涟,被她打扰没好气道:“别跟我说话!”

    等电影放完,灯光大亮,杨玉蝉才对祝颜舒报怨:“燕燕也不看,一直找我说话,刚才好几段我都没看到!难得看一回电影,全让她搅了!”

    祝颜舒瞪杨玉燕,再对杨玉蝉说:“想看下回再来看,这部电影要放半年呢。你妹妹还小,心不定,电影这么长时间,我早猜到她要闹。”

    杨玉蝉这才明白祝颜舒故意不坐杨玉燕旁边,就是想好好看电影。

    她转头对杨玉燕说:“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一起出来了!”

    杨玉燕冷哼:“我稀罕呢!”

    两姐妹险些又要掐起来。

    祝颜舒打断她们,一手拉一个:“人不多了,快走快走。”

    三人出了电影院,仿佛重回人间。

    祝颜舒抓起杨玉蝉的胳膊看时间,见才两点,问她:“马同学订的是几点的酒店?”

    杨玉蝉:“他说是订的六点的席面。”

    杨玉燕看时间还差四个小时呢,问:“那我们回家?”

    祝颜舒:“回什么家?咱们逛街去!”

    国泰大剧院旁边就是商场,卖什么的都有。祝颜舒才发现大女儿已经长大了,却还不会打扮自己,身上一件首饰都没有,刚好趁这个机会给她置办一下,省得被穷小子骗去了!

    她先拖着杨玉蝉去打耳洞。

    杨玉蝉坐在椅子上挨扎,杨玉燕倒抽一口冷气要躲也被祝颜舒按在椅子上,用两粒绿豆给她捻耳朵,“跑什么?干脆你也扎了得了。小时候没扎,现在补上!”

    她们两姐妹小时候刚好是新浪潮兴起时,女人都提倡不要化妆打扮做女人,所以两个孩子都没扎耳洞。不然本该是落地以后就让收生姥姥扎了的,那时也不怕她们哭疼,反正小孩子一直哭。

    不多时,杨玉蝉和杨玉燕一对姐妹一模一样的都在耳朵上挂上了银圈圈。

    祝颜舒:“大点的坠一坠,好戴耳环。燕燕,不许摸它!”

    祝颜舒打算回头去金铺买块金子,回头给两个姑娘一人打一副耳环,再各打一条金链子。

    从银柜出来,转头又去表柜给杨玉蝉挑表。

    这西洋来的机械表可比金子要值钱,杨玉燕看到价签时眼睛都瞪出来了,再看到牌子是欧米茄又觉得还算正常。

    杨玉蝉没想到手表这么贵,就不想要了,道:“我戴妈的这块就行了。”

    祝颜舒拉住不许她走:“你想的美!我这块还要戴呢!”

    表柜的售货员是一位穿长衫的中年男子,文质彬彬的,笑着说:“小姐现在戴的这一支可不得了!是劳力士呢!”

    杨玉燕立刻盯着那表看!劳力士啊!第一回 见真的!以前放家里也没仔细看过,失敬失敬。

    祝颜舒面带微笑:“我十八岁时我父亲给我买的,唉,也有好多年了……”她声音怅然,悠悠叹叹。

    杨玉燕没说话,她终于相信祝颜舒以前真的是大家小姐了。

    可能有这支劳力士的面子,她们在这柜前消磨良久,柜里的女表几乎都拿出来戴了个遍,最后挑中了也没钱付,只说下个月凑齐了钱来拿,让柜叔先收起来,不要摆出来卖给别人了。

    柜叔也没嫌她们打肿脸充胖子,当真把这表放进表盒,收进了保险箱,还认认真真写在了柜台里的本子上,记名祝姓女士约定下月一号来取云云。

    祝颜舒看他写下来了才放心,带着两个女儿走了,对她们说:“他不写下来,这表被别人买了就糟了。这表都是坐船从瑞士送过来,这一次不买,下一回不知隔多久才能遇上心仪的表了。”

    杨玉蝉买了表心情却不好,一直心事沉重的样子。

    祝颜舒见此就带着她们进了咖啡店,点了饼干蛋糕以后,让杨玉燕去吃,她细细开解大女儿。

    祝颜舒:“别嫌贵,这表是可以给你做嫁妆的,日后你遇上难事了,它跟金银一样管用,进当铺就能当来钱!而且如果你日后要留学,去美国去日本,这表都比让你带黄金更安全。哪怕你落魄了,衣裳旧了,别人看到你有这只表,也不会看低你。”她拍拍杨玉蝉的胳膊,“听话!”

    杨玉燕此时插话道:“姐姐,才两千块就买了块欧米茄,非常值了!”

    祝颜舒瞪大眼睛:“二小姐好大的口气!才两千块?给你十年你也赚不来!”

    杨玉燕梗着脖子欲不服:“你小瞧人!我我我半年就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