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心已经满了

    晚上，李婉仪照常和简家父女，尹家两老一起晚饭。吃完饭后，李婉仪就建议和简之贤一起出去散步消食。

    李婉仪：「你们来c镇也一个多月，习惯吗？」

    「这里很安逸，挺适合我的。」

    「当初我来这的医院当院长时我还想着就当一年吧。没想到一待就是五年。现在已经不想离开了。年纪大了，就像过些简单平静的生活。」

    简之贤认同頷首：「是啊。香港太闹腾了。」

    「今天我和唯琳聊了些事，我也大概知道你们为什么来这里。」李婉仪凝神看向简之贤，「你认为作恶的人只有法律审判这条路？」

    简之贤的脚步顿了顿。

    「财大气粗的傢伙在法律面前的确能耀武扬威，但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不是吗？」

    简之贤沉默。

    有些道理他不是不明白，只是心里的那道坎，他始终还没能跨越。

    李婉仪继续：「虽然这里适合我们，但并不适合唯琳。她还年轻，不应该留在这里消磨光阴。」

    「我明白。」简之贤何尝不知道是他暗暗逼着她在他和霍子钧间做出抉择。其一，他的确还不敢确定霍子钧的为人。其二，他也想测试霍子钧对女儿的真心。如果霍子钧连几个月的考验都经受不起，那他就不会是女儿的良配。

    「她大学毕业后也忙了六年多，就当这一年半载是半休息状态吧。而且，有些感情有些人是分开后才能看清楚。」

    李婉仪细细品味，会意点头：「到底是爸爸，一定是心疼女儿的。」

    简之贤看着她，询问：「唯琳对你说了什么？」

    「她担心你。」

    简之贤心头抽痛，自嘲摇头：「慧如走了五年，我最放不下的是谁是肇事者。现在知道了真相，却更难过了。」

    李婉仪轻拍他的肩膀：「我明白。」

    简之贤唏嘘长叹：「活到这把年纪，我以为我什么都看透了……」

    李婉仪微笑：「我们不是佛祖，我们只是凡人，有牵绊不舍，有喜怒哀乐的凡人。」

    简之贤望向天际西沉的橘光，无论对世界再恋恋不捨，它也终将沉没。

    「有些人的惩罚，我们只能交给上天了。」简之贤喃喃。

    李婉仪望着他的侧脸，黯淡的天幕掩盖不了他眼眸中哀慟的深情。

    「学长，慧如有你，她幸福了一辈子。」李婉仪轻声喃喃。

    --

    简唯琳怀孕后，口味大变。她竟然非常想吃平日里很少吃的炸薯条。想在这种没什么年轻人的小镇找炸薯条不是件容易的事，李婉仪知道后，就买了一堆马铃薯回家亲自炸。

    简唯琳很是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想吃炸薯条。我平日里基本不吃的。」

    李婉仪边炸薯条边笑说：「那一定是baby想吃。没事，炸薯条很简单。就怕你说想吃佛跳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弄。」

    李婉仪盛出薯条，简唯琳拿起一根沾上番茄酱，迫不及待地开吃。

    「慢点，很烫。」

    简唯琳吃得直哈气，却已经忍不住又拿起一根，边吃边说：「我爸说炸薯条不健康，很少让我吃。我记得上国中时，下课后就喜欢跑去麦当劳买一包大薯条吃完再回家。」

    李婉仪带笑点头：「这就是垃圾食物的魅力，小孩子抵挡不了。」她也拿起一根吃了起来，「别说小孩，就连大人有时也想放纵一下。」

    不一会儿，简唯琳就吃了半盘薯条，满足地轻抚着小腹：「谢谢李姨。」

    「我看你爸只是想借着来c镇的机会让你好好休息。他说你大学毕业后就在医馆了忙了六年，是时候要放放假。」

    简唯琳若有所思地頷首：「我明白。」

    简之贤来到时，看见桌上的炸薯条很是诧异。

    李婉仪向简之贤笑了笑，耸肩：「突然想放纵一下。」

    简之贤呆了半晌，也拿起一根吃了起来。

    厨房里，李婉仪切菜，简之贤炒菜，边做边聊着当年学校的往事。简唯琳探头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心中漫起别样的思绪。

    如果爸爸身边能有个知心伴侣，那该多好。

    --

    翌日。简唯琳回到医院，李婉仪已经给她准备好了牛奶和各式维他命丸。

    「你太瘦了，要多增加营养。牛奶每天要喝两大杯，维他命丸每天一颗。哦，我还订了燕窝，到时候给你燉着吃，baby出世时保证白白滑滑的。」

    简唯琳会心笑了：「李姨是不是也这样照顾儿媳妇的。」

    「婆婆儿媳还是保持适当的距离，她的事我可不敢掺和太多。」李婉仪注视简唯琳，叹了口气，「可惜啊，我没有女儿。能有个像你一样的女儿该有多好。」

    简唯琳心念一动，探问：「李姨，你说当年在大学时，十个女生九个暗恋爸爸，那你是不是清醒的那个。」

    李婉仪凑在她耳边低声说：「我告诉你，你别告诉你爸。当时我是哭得最凶的那个。」

    简唯琳心下窃喜，眨眨眼：「我爸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当时他眼里心里只有你妈妈。」李婉仪唏嘘一叹，叹息中浮满羡慕，「虽然你妈妈走得早，但她幸福了一辈子，也不枉此生。」

    「李姨，你呢？」

    「我？」李婉仪悵然一叹，「我和老伴就是平常人家的夫妻，相敬如宾。如果还有下辈子，就别是他了，像你爸就挺好的。」说完，她似真似假地笑了笑。

    简唯琳直接挑明：「这个不用等到下辈子吧。如果我爸有你做伴，也是很幸福的事。」

    李婉仪脸颊浮起轻浅的红晕，她清了清嗓子，「那得看你爸的意思。」

    简唯琳眉梢轻扬：「我去试探一下。」

    李婉仪的双眸闪动着雀跃的光，带着期待，透着忐忑。

    --

    晚上，吃过晚饭后，简唯琳和简之贤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爸，两星期后的重阳假期，李姨去a市见见儿子和孙子，顺便在a市逛逛，她问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走走？」

    简之贤的目光落在电视萤幕上，平静无波：「她要去陪家人，我们就别去打扰了。」

    简唯琳愣愣地看着简之贤，他的回答就是一个明确的拒绝，没留下一点点回旋馀地。

    简唯琳咬咬牙，竭力争取：「爸，我觉得李姨挺好的……」

    简之贤转头看了看她，拍拍了她的手：「无论李姨多好，在我心里，你妈才是最好的。过段时间我要带你妈去环球旅游，两人世界。」

    「爸……」简唯琳心头酸涩。

    简之贤叹了口气：「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琳琳，爸爸不寂寞。」

    简唯琳的头靠在简之贤的肩膀上，在心湖里摇晃的小舟渐渐平静了。

    相爱太深，相伴太久，爸爸的心就容不下别人了。

    不是李姨不好，是爸爸的心已经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