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2章 老祖宗

    氤氲里，木修齐的拳头捏紧又松开，反复了几遍后，他才不得不领了这个“老”字。

    尽管他死的时候才三十三岁，正值壮年，但他已经死了很久，老祖宗的名头确实跑不掉，赖也赖不走。

    木修齐是木家村的人，木家村就是临沌城的前身，早在远古时期，木族人就生活在这里。

    即便这里危险重重，木族人也没有想过要离开这片土地，因为这里是他们先祖定下的传承之地，木族人必须世代守着这片土地，哪怕全族灭绝，死后也要护着这片地方。

    木修齐是最后一个纯木族人，在他之前的纯族人都彻底魂飞魄散，如果不是他机智地为自己留了条后路，恐怕他也会像至亲的族人们一样消失在混沌当中，连先祖定下的传承都无法守护。

    纯木族人到他这里的确是最后一人，但木族人的后裔却不只有他一个人。

    木家村不是一个排外的村子，那些在混沌中失去方向沦落到这里的外人会被木族人接受，积年累月，木家村有了很多外姓的人。

    外姓人与木族人结亲，后辈自然是有木族人血统的，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木族人的那份血统少得可以忽略不计。不过到底是木族人的后人，这份血缘关系是无法忽略的。

    葛家就是木修齐还在世时知道的那个葛家，他们家只做一个营生，那就是替人收尸。而他亲堂姐嫁进了葛家，他也算是葛家的小舅子，论一声老祖宗没有错。

    再说起来，他死后也是葛家人帮收拢的，这份恩情他一直铭记于心。

    葛墨还是个孩子，但收尸官该做什么该懂什么他从小耳濡目染，所以他一直知道，城外无名坟下埋的是他们家的老祖宗。

    葛家收尸，后事该怎么办视情况而定，但自家有人死，尸体只有一种收法，那就是化灰。火化后的骨灰会按照亲人的遗嘱撒向生前看好的土地，骨灰借着风一吹，灰飞湮灭。

    这样的家规以至于葛家连块墓地都没有，却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老祖宗的无名坟。

    无名坟没有墓碑，但葛家人都知道，城外乱葬岗最深处的老坟头就是他们家每年在家祭拜的老祖宗的安息之地。没有灭族的一天，葛家人都不能轻易打扰老祖宗的安息。

    平日里葛家人收尸也会来乱葬岗，他们会不经意地看一眼老祖宗的无名坟，却不敢停下来祭拜，以免有违族规。

    为什么老祖宗是唯一的例外，葛墨是不知道的，他年纪还小，更多的家族秘辛只有等到他长大才能知道。

    木修齐认了葛墨这一声老祖宗，听到孩子的话后，木修齐立即询问情况。

    葛墨虽然年纪小，但思维逻辑很通顺，一五一十地把前一晚家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老祖宗。明落尘作为在场人士，也旁听了个遍。

    临沌城做收尸官的有好几家，但做得最好的是葛家的。

    临沌城因为地理位置种种原因，收尸的生意一向挺多，尤其这近半个月以来，即使是混沌季，葛家人也早出晚归。要是以往，混沌季需要收尸的人也多，可没有眼前的这么多。

    葛墨还没有能出去收尸，但在家里帮忙是必须的。白天他要去上学，下午放学后他就回家帮家里干活，昨天晚上也是如此。

    混沌季只要夜幕降临，临沌城就会被混沌所笼罩，所以父亲叔伯他们也会赶在混沌弥漫之前回家，然后休整一晚再早起出去收尸。

    葛墨早早睡了，因为天冷，他总是挤到哥哥的房间，哥哥葛封对此也是一向纵容，没有赶他离开。

    兄弟俩人睡得沉，但是家里的动静不小，他们很快被吵醒了。

    葛墨人小，穿衣服穿得慢，葛封是哥哥，匆忙穿好衣服就跑出去看是怎么回事。

    葛墨穿好衣服的时候，哥哥回来了，他刚要问家里怎么那么吵，就被哥哥捂住了嘴巴，然后他听到哥哥小声地说，他们要去乱葬岗。

    葛墨记得很清楚，乱葬岗有老祖宗的无名坟，而且他早慧，家里人也不瞒着他，只要是去那里，那说明家里是遭遇了灭族的大事。

    “哥哥……”葛墨闷声说。

    葛封又捂紧了弟弟的嘴巴，“不要说话，我带你走。”

    葛墨想问父母他们，葛封像是明白弟弟要问什么，他低声说：“家里出事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葛封带着弟弟离开房间，兄弟俩人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沿着墙壁往外，打算从后门走，不走正大门。

    夜幕的混沌让人看不清四周，但葛封和葛墨都太熟悉那股子血腥味了，葛墨差点没忍住要冲去前面，是葛封死死地抓着弟弟，才没有意外发生。

    可是他们快要离开家的时候还是出现了意外，那些东西发现了他们，然后一路跟随，怎么甩也甩不掉。

    葛墨是被哥哥背着跑的，他好几次回头都想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可每次都看不到任何东西。

    葛封对临沌城很熟悉，带着弟弟很快出了城，朝着乱葬岗跑去。

    乱葬岗的晚上挺阴森的，葛封不怕，葛墨也不怕，俩兄弟很快来到了无名坟前。

    身后的东西追得太紧，葛墨只知道自己被哥哥丢进了洞里，他想要爬出来却怎么也爬不出来，只好按照哥哥说过的话往下爬。

    他知道，只有见到老祖宗，家里才会没事。

    葛墨人小，爬洞对他来说非常容易，可他总感觉身后有东西跟着，他知道那不是老祖宗，所以只能埋着头拼命地往前爬。

    后面他是怎么出事的，他也记不清楚了，清醒后就是现在，他紧紧地抱着老祖宗，说完一切事情后，眼泪鼻涕流个不停，他顾不上嫌弃自己，只想快点回家，他想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木修齐觉得自己没有把这孩子丢开算是对后人的体谅，可这孩子能不能体谅一下他，能不把这些个污秽蹭到他的身体上吗？

    对的，他虽然死了，但他其实也“活”着。苡洛的严爷家的小祖宗不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