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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京夜献 第77节

    近来?霍引看向沈鹮的眼神也变了许多。

    他的目光仿佛带着火焰, 多了些人性, 意味明了, 还会直白地?表露自己的想法与要?求。

    就好比此刻,沈鹮正品着桂花糖的香气与甜味,霍引便突然道:“夫人, 我想看书。”

    沈鹮:“……”

    她扭头瞪了霍引一眼。

    这是他们近来?的暗号。

    自从?沈鹮陪着霍引看过一次书后, 他便对?那书中后面的内容分外感兴趣。不过那本书如今在沈鹮这儿, 他们究竟能?看到哪一页还是沈鹮说了算的。

    行动?起来?觉得羞耻之事,渐渐的也变成了二人入睡前增加亲密的互动?。

    只是再亲密的,也就止步于?彼此用手?互帮互助的地?步了, 那书后面的内容,沈鹮自己也没好意思继续看下去。

    可这种事, 哪能?放在明面上说?

    况且霍引近来?的需求是不是太大了点儿?昨天沈鹮弄得满身是汗, 后半夜才歇下,今早又磨磨蹭蹭, 一个多时辰才下床,他都不会累的吗?

    沈鹮用手?敲了一下霍引的额头, 咽下桂花糖后慎重道:“这种事我们得商量一下,太过频繁伤身……”

    霍引似是不明白,歪着头眨了眨眼,他伸手?指向一个书摊,却在听见沈鹮的话后慢慢收回了手?指,抿嘴笑了一下,眉目弯弯。

    气氛突然变得暧昧。

    沈鹮回头看了一眼霍引指着的书摊,那书摊上还有字画,都是一些华丽的妖的原形绘图。摆摊的老者吆喝着这是从?紫星阁青苍殿里流出的百妖图绘,里面记录了各类妖的相貌、习性与喜好等。

    “你说的看书是……”沈鹮也指了指那个书摊。

    霍引依旧抿着嘴,在沈鹮的脸上浮起红云的时候,轻轻摇头:“我也想回家看书。”

    “不回去!”沈鹮懊恼自己误会,这可丢人丢大了!

    的确霍引近来?也很爱学习,因?紫星阁御师休沐,她平日无事便带着霍引去古书楼里转,他不知何时认得了字,一些越古老的书籍反而越能?看得明白。

    而今看来?,不是霍引食髓知味,而是她近来?纵欲过度,脑子不清醒了。

    “都可以。”霍引依旧笑着:“我陪夫人。”

    沈鹮:“……”

    她顺手?在旁边的面具摊位上买了个仙鹤面具往霍引脸上一戴,再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乌隼面具……行吧,他们俩暂且还是不要?看彼此为好。

    二人走近人多热闹处,见到还有御师在此摆摊卖艺,烧符施展障眼法使周围看客皆能?瞧见烟花的。那里人围得多,闲谈声也传入了沈鹮的耳里,二人聊的便是许久未见的魏千屿。

    “听说魏家公子生?病了,病得还不轻呢。”

    “不是说他被请去皇宫里与陛下一并在国学院卞大人跟前学习吗?”

    “说是这么说,可昨夜他被人从?皇宫里送出来?时吐了好多血,现在还昏迷不醒,太医院的太医如今都围在了魏宅中轮番抢救呢。”

    沈鹮闻言,回眸朝那二人看去一眼,两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儿便隐没于?人群。

    魏千屿重伤之事没能?瞒住,元宵节一过,隆京内就传开了。

    正如沈鹮先前遇见的路人所说那般,太医院的人都快住在魏家了。

    魏千屿毕竟是紫星阁的御师,李璞风又是明云殿的殿主,自然要?多关?心他的伤势。

    沈鹮见李璞风隔一日便往魏宅跑,有些放心不下,便还是亲自去了一趟魏宅。

    她与魏千屿毕竟相识一场,来?隆京前后也多受对?方照顾,若魏千屿真病得很重,沈鹮也该去看望他的。

    不过到了魏宅沈鹮没能?见到魏千屿,甚至没能?见到魏嵊。

    大约是因?为魏千屿重病,魏家主与魏夫人担忧过度多日操劳,已然不再见客,特地?来?见沈鹮的是郎擎,也是熟人。

    郎擎与沈鹮没在魏宅待着,那里打着看望魏千屿实则攀关?系的人太多,他们从?魏千屿平日里偷跑出来?的侧门窄巷中出来?,一路上谈起了魏千屿之事。

    沈鹮一问才知道魏千屿还当真是在宫里出了事,他吐血昏迷了许久,幸而被喝多了酒短暂清醒的兔妖发?现,这才差人送回了魏宅。

    郎擎道:“主子从?宫里出来?后,醒过一回。”

    沈鹮直觉他有话要?说,便沉默着。

    果?然郎擎道:“主子醒来?便问了上官小?姐的去向,府里无人能?回答上来?,魏家与上官家已然分道扬镳,我也不好去上官家打听。”

    “你便是去了上官家,也打听不出什么来?。”沈鹮道:“你不是不知上官清清在上官家过的什么日子,她不是嫁出去的,她是被上官家卖去了银地?。”

    郎擎叹了口气:“太医说,主子重伤是被阵法反噬,那兔妖似乎也不简单,亦说主子是法术自伤,得修养很长一段时间?。可主子吐血……却是因?为心结。”

    “你是想说,他的心结是上官清清?”沈鹮嗤笑:“开什么玩笑,上官清清也被他害得不轻。”

    郎擎不与沈鹮争辩:“我知沈御师心善,上官小?姐将沈御师当成朋友,必不会与你断了联系……主子虽纨绔,在外名声不好,却不是个坏人,或许还是个迟钝的蠢人。待沈御师消了气,还请沈御师看在主子也曾帮过你的份上,帮他一回。”

    说完这话,郎擎正好将沈鹮送出了巷子。

    “你能?与我说这些,便代?表魏千屿性命无碍吧?”沈鹮抓住了重点。

    郎擎道:“多谢沈御师关?心,主子会好起来?的。”

    沈鹮见他从?巷子折回,此刻才明白郎擎的用意。

    魏嵊在意的是魏家,在意的是他的儿子,却未必真是在意魏千屿。但郎擎在意的是魏千屿,只关?于?他,不关?于?魏家。

    这明摆着想让沈鹮替魏千屿给上官清清带话,又或是将上官清清的消息告知魏千屿的举动?是不能?让魏嵊知晓的,可郎擎还是冒着风险,从?侧门小?路与沈鹮说清楚了。

    知晓魏千屿死不了就行了。

    沈鹮没打算卖了上官清清,毕竟上官清清在离京前都没想起过魏千屿,便代?表她不愿再与魏千屿牵扯,想彻底与过去作别。

    再者……就凭上官清清送她旖屏楼,她也不能?卖了自己的财主。

    接连化雪多日,隆京的街道上已经看不见雪迹,唯有深巷中或许还有太阳晒不到的角落里堆着结成冰块的雪。

    再有几日便到雨水,紫星阁的休沐也已过半,陆续有人赶上归途。

    期间?沈鹮还收到过洛音的信。

    洛音的信里寥寥几句,提起兰屿事多,她或许不能?及时赶回,让沈鹮帮忙给白容提一句,顺便将她在兰屿岸上捡来?的几粒漂亮贝壳一并送来?,给她把玩。

    沈鹮这辈子还没见过海,只在书上的描述知晓海是无边无际的蓝。她给洛音回信,说若有机会,她一定会去东孚亲自见一见海,届时洛音要?做东道主,请她吃海鱼。

    她将斑斓的贝壳收入袖子里,一路往月华斋而去,打算帮洛音向白容告个假。

    才走到月华斋附近,沈鹮便遇上了许久不见的蛙妖小?童。

    他靠在特制的藤编靠椅上,衣衫掀起一角,露出白乎乎的肚皮,双眼昏沉地?眯起,半睡半醒。

    “小?蛙!”沈鹮笑着蹲下与对?方打招呼:“晒太阳呢?”

    蛙妖小?童见到她,连忙将肚皮收起来?,坐起身问:“你要?去找殿主?”

    沈鹮点头,蛙妖小?童道:“殿主不在。”

    沈鹮算了算日子,心想白容若服了霍引血做的丹药,这时应当已经过了生?长痛阶段才是。不过他有假便一直待在公主府也很常见,反正洛音之事也不急,待白容何时回来?蓬莱殿再提也不迟。

    沈鹮与蛙妖小?童挥了挥手?,笑着道:“那你继续晒太阳,我就不打扰你啦。”

    蛙妖小?童唔了声,没躺下,非得看着沈鹮离开才可。

    沈鹮转身往回东二苑的路上走,过了月华斋附近,踏上九曲桥,霍引突然献身。

    “他骗你。”霍引道。

    沈鹮一怔,朝霍引看去:“小?蛙骗我?骗我什么?”

    “白容。”霍引伸手?指向月华斋的方向:“他在。”

    此地?离月华斋有些距离,大树遮蔽,已经看不见那两层小?楼的轮廓。

    霍引为了证明白容在,他手?指的方向凝聚了些许妖气,被风带到了沈鹮的面前。

    沈鹮能?察觉到,那是白容妖气中的冷意。

    平日里白容将自己的妖气收敛得足够好,绝不会被人发?现,若非紫星阁蓬莱殿这处无人,而蓬莱殿外杨树林内设满了结界与阵法,恐怕白容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妖气泄露出来?。

    不,此刻他妖气泄露,或许也不是有意的。

    沈鹮想起了什么,从?地?上捡起一片枯叶,在上写下符文?后任由枯叶脱手?而去,乘着微风飘飘摇摇地?往月华斋的方向飞。

    枯叶未到月华斋,就在方才沈鹮见到蛙妖小?童处没多远,枯叶犹如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烈火灼烧般化作灰烬。符文?消失的刹那,沈鹮看见了空中的波纹,那是结界的光。

    “他在做什么?”沈鹮奇怪。

    白容恐怕还不止设了这一个结界,在这结界之中必有其他阵法,他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自己包裹于?月华斋中。

    是他听了沈鹮的建议,未服霍引的血,想要?自己硬生?生?扛过进化带来?的疼痛?

    若真是如此,他又为何不在公主府待着?

    那里没有御师随时发?现他身为妖的可能?,可比而今的紫星阁安全得多。

    风中忽而荡来?一股气,似是从?那结界中冲出的,连带着九曲桥下的水面都起了几圈涟漪。

    这股风中的妖气很薄,显然是白容刻意压制的后果?。

    沈鹮想他既不想让人知晓,她还是不作打扰好。

    月华斋外有白容自己设的阵法结界,白容的妖气不会扩散至外。更?何况蓬莱殿外也有阵法结界,而殿内只有沈鹮一人在,依白容的谨慎程度,也不会让他自己陷入危险。

    “走吧,相公。”沈鹮牵着霍引的手?,拉着他打算回东二苑。

    一拽,霍引未动?。

    “相公?”沈鹮抬眸朝霍引看去。

    霍引的四肢如同僵化了般立在原地?,那双看向月华斋的双眸却渐渐染成了墨绿,就连妖气也从?他的脚下逐渐向周围扩散。

    不过几个眨眼间?,桥前地?面生?出草坪,尚未从?冬季里彻底苏醒的树枝生?出柔嫩的叶芽,池岸垂柳在风中摇摆成绿烟,一切生?机勃勃,沿月华斋蔓延。

    “相公?”沈鹮晃着霍引的手?,可他似是听不见。

    她心下一慌,拍了几下他的脸:“霍引!”

    沈鹮急得都快要?用符了,霍引才像是豁然惊醒般剧烈地?呼吸。

    扩散的妖气并未收敛,他用力地?抓住了沈鹮的手?。

    霍引声音颤抖:“夫人,糟了。”

    “什么糟了?”

    “宝物……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