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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作者:枝呦九) 第54节

    但折绾还是没有心动。她只是笑着道:“不用,我要看完从闽南运回来的所有土和茶叶才会确定在哪里买。你要是想买,自己去看地方志。”

    刕鹤春啧了一句:“你可真小气。”

    他站了起来,“那你就做大事吧!”

    他也有自己的大事。

    朝堂哪件不是大事?

    折绾:“……”

    她起身将门关上了。

    正要埋头看书,便听见外头有声音传来,蝉月敲门,进来道:“少夫人,是于妈妈带着川哥儿来给你请安了。”

    折绾本能的觉得是于妈妈又在想什么馊主意。她拧眉,“叫他们回去,我这里一直都没有晨昏定省。”

    但蝉月小声道:“于妈妈说,是川哥儿想给您请安。”

    折绾:“……不用了。”

    她道:“你跟川哥儿说,我还有事情要忙,天色将晚,回去好好歇着吧。”

    蝉月应声而去,外头的人便走了。但等折绾要回去睡的时候,便听蝉月道:“于妈妈从您这里走了后,又带着川哥儿去了大少爷的书房,如今川哥儿还在大少爷的书房里面呢。”

    折绾点了点头,“父慈子孝,很好。”

    她吹了灯睡觉,晚上难得没有做梦。一夜好眠,第二日精神奕奕。

    因要待客,她早早起来,吩咐人去厨房点菜。

    “要一个佛跳墙,荔枝肉,醉排骨,芝麻豆腐。”

    蝉月只听说过佛跳墙,是南边的,她笑着道:“剩下的菜也是闽南的?”

    折绾点头:“是啊,她们那边吃不得辣子,咱们平日里吃的,她可能吃不了。”

    便吃些闽南菜就好。

    再就是做几个京都的特色菜。大概点了十几个菜,她才满意点头:“如此算是周全了。”

    蝉月:“李师傅够忙活了。”

    折绾:“给他些银子,别让他亏了。”

    文月在一边接嘴,“每次都少不了银子打点,他才不亏呢!”

    厨子确实亏不了。李厨子最近红光满面,见了蝉月就笑:“蝉月姑娘,是今日要待客的菜定下来了?”

    蝉月:“是啊。”

    她把菜名说了,李厨子就笑着道:“我猜着就是这么几个菜,你瞧瞧,早就备上了。”

    大厨房的消息最是灵通,昨日就听闻了要来的客是闽南人,李师傅连夜备了东西。蝉月咋舌,“您这是……真厉害啊。”

    李厨子拉着她去角落里道:“除去这个,我倒是还知道一些别的。”

    他道:“四房……怕是有人怀上了。”

    蝉月吃惊,“真的?”

    李厨子:“都开始吃安胎的东西了,我还能不知道?”

    但四房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便无人发现。蝉月唏嘘起来:“那您也别说出去,就当是不知道。”

    李厨子还能不知道这个?他就是想要投个忠心。

    蝉月回去将此事告诉了折绾,折绾却只记得四房好像是这两年添了个孩子,具体什么时候的忘记了。原来是这个时候么?

    她也没太关心,道:“既然如此,四弟妹心里就是有成算的。”

    她们只当不知道就好。

    等到早膳吃过,没一会儿,袁夫人便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袁夫人肤色算不得白,却很匀称。只是今日上了些胭脂水粉,显得不那么自然起来。

    折绾温和有礼的请她坐下,也没有表现出对她带着女儿上门的诧异,反而很是喜欢,“她瞧着很是秀丽。”

    小姑娘名蕊,长得很是乖巧好看。她应当还是紧张的,可还是靠在阿娘身边,努力大着胆子道:“少夫人,我阿娘不会讲官话,阿爹阿娘便让我帮着说。”

    折绾笑起来,没忍住,将人抱起来以示亲近,从蝉月手里接过刚刚才做好的红封,“这算是见面礼。”

    袁夫人连忙要拦,折绾却笑着道:“不要紧的,这是京都的习俗。”

    袁夫人听得懂习俗的意思,于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那我也没有带红封给你家的少爷。”

    她这句话说的很轻,闽南话语速也快,折绾听见了,却不解其意,倒是素兰听了一耳朵,猜测道:“估摸着是觉得收了您的红封不好意思,该给咱们家小少爷一个红封。”

    袁蕊小姑娘就啊的一声捂住嘴巴,袁夫人瞧见这一幕着急起来,急急的要解释。折绾就知道她误会了,连忙安抚,温和宽慰,“她是我铺子的掌柜,她在学闽南话。”

    素兰咧开嘴巴笑,一看就让人亲近,“给袁夫人见礼了。”

    袁夫人这才安心些。她也不是真的惶恐,少夫人明显是个和气人,说话清清甜甜的,她觉得很好听,一下子就不紧张了。她又好奇的看向素兰,用别扭的官话道:“在学闽南语?”

    折绾就把素膳和素兰介绍给了袁夫人,“夫人不要嫌我这边的人多,我们都是诚心诚意请夫人过来请教的。”

    袁夫人连连摆手,都要哭了,真是生怕折绾误会她,扯着生硬的语调道:“对不住,我不会官话,我说不出好听的话来。”

    她真恨自己没有多学点官话。

    折绾给她沏茶,递过去:“没关系,我也不会闽南话。”

    她笑着道:“我也想学,但学得很慢,如今还不会,听也听不懂。”

    “夫人还是很厉害的,已经听得懂官话了。”

    这话像是在哄小孩!但就是这么一句话,总算让袁夫人不再犹如惊弓之鸟了。

    接下来,折绾问,袁小姑娘听阿娘说完,又把话复述出来。第一日,折绾也不敢问太多,只是问了当地的茶叶价格。素兰好几次要开口问仔细些,都被折绾拦下来了。

    她没有料到袁夫人是这个性子。这个性子,让她情不自禁的就温柔了许多,愿意慢慢的请她上门,或者请去铺子里面。

    她知晓,对待袁夫人这般的人,要慢。万事不要忙。

    她还以为袁夫人跟袁大人一般呢。没想到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性子。

    折绾就不问了,她请母女两个去暖房看了自己的花花草草,还给袁小姑娘编了一个花环,最后吃了一顿京菜闽南菜各半的午膳才送人出门。

    但在这期间,她已经从袁小姑娘的嘴里知晓了袁夫人原来没有出门交际,出门的事情倒是交给了袁大人纳的妾室。

    “那你阿娘呢?”

    “阿娘卖茶叶给我们买衣裳。”

    袁夫人一直晕晕乎乎的,等孩子把自己的家底掏了个干净才觉得后怕。但面对刕少夫人的笑脸,她也怕不起来,还想跟她诉一诉苦。

    她曾经在闽南的时候,哪个不说她厉害,无论是种茶还是炮制茶,还是出门跟商户打交道,她样样都不差。偏偏这个笨脑袋不争气,让她活生生的成了个哑巴。

    于是等走的时候,袁夫人发现自己浑然忘记了丈夫让她跟刕少夫人约好下次见面的事情。再就是冷风一吹,蓦然想起了自己刚刚说的话,她跟女儿对视一样,慢了一拍发现两人应该把事情办砸了。

    折绾好笑不已。但袁夫人耿直,不知道怎么搭话,她却是已经学会了。她站在门口道:“夫人,我这两个掌柜在学闽南话,等学会了,若是得空,便想请你去铺子里面坐坐,让她们听你讲讲闽南的事情。”

    这个倒是其次的,她指着素兰道:“这丫头是个厉害的,她下次还想去闽南看看,我已经同意了,但她怕自己学的闽南话不对味,求到我面前,说想让你听听口音正不正。”

    都是姑娘家,都是女子,袁夫人自然而然就松快了许多。她笑着看向素兰,素兰憋了许久,马上就说了一句:“夹蹦咩。”

    袁夫人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问她吃饭了没有。

    她没忍住笑了起来。

    坐在马车好一会儿了还在笑,跟女儿道:“那个素兰姑娘说闽南话好好笑。”

    怎么会有那么怪的口音。然后又想起了自己的口音。

    在别人耳里也是如此的好笑吧。她又笑不出来了。

    好在事情也是办成了的。她在最后鼓起勇气对刕少夫人道:“素兰姑娘说的音不对。若是夫人不嫌弃,我愿意教两位姑娘说话。”

    刕少夫人就笑着道:“夫人真是帮大忙了。”

    此事就定了下来。

    袁夫人舒口气,“总算没有辜负你阿爹所托。”

    她家虽然没有住到城郊去,但离英国公府也远,马车晃晃悠悠,又碰上人多的时候,一个时辰才到家门口。刚下马车,便见丈夫已经等着了。

    她连忙下来,“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平日里都要去同僚家里喝酒的。

    袁耀:“我哪里还有心思管别的!”

    他拉着她进门,连如娘出来接也没有看一眼。

    袁夫人心底便升起一股异样:平日里都是她等他,今日倒是成了他等自己。平日里他回来总是要问问如娘附近官户人家的事情,今日却是看也没看她。

    袁夫人很是不适应,勉强高兴道:“别急,都很好。刕少夫人很好,我也跟她搭上后头的事情了。”

    袁耀欣喜,“是么?她答应买多少地?”

    袁夫人傻眼了,“啊?买地?不是说只要不断了联系就好吗?”

    袁耀:“也行也行——约下次了吗?”

    袁夫人点头,“刕少夫人身边的两个掌柜在学闽南话,但说的很不对,我答应教她们。”

    这样啊……袁耀有些失望,但也不急着一时半会就定下事情,道:“连咱们的话都要学,如此看来,刕少夫人的决心还是很大的。”

    他就想试探着递帖子过去,但很快就传来了折绾的意思:她只跟袁夫人结交。

    袁耀就叹气,“京都的规矩果然大。在闽南的时候,也没有如此多的规矩。”

    他之前也是见过知州夫人几面的。

    还是越王爷好,不讲究架子。袁耀更加忠心耿耿。

    倒是袁夫人很是欢喜,因着刕少夫人这一句话,她在家里的地位明显上升了。就是她忌惮的如娘也过来谄媚她,道:“夫人今日很是好看,妾身帮着你梳洗吧?”

    家里没有婆子,做饭,洗衣,都是如娘来,今日早间她这一身的妆容也是她画的。但袁夫人还是忌惮她,“不用了。”

    她在晚间拿出了笔墨纸砚写字。袁大人走过来一瞧,竟然是在学官话。他大为好奇,“不是说不再学了么?”

    袁夫人:“我也不能一直让幺儿去帮着我说话啊。刕少夫人说我这是少跟人说官话的缘由。再者说,学会了一种话,说习惯了,说其他的本来就是难的。”

    她想起刕少夫人说的,“你们都是自小两种话一起学,便已经习惯了,我自小却是只学一种话的。”

    袁耀坐在一边捏着花生米往自己的嘴巴里面丢,“哟,如今真是一口一句刕少夫人了。”